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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【嘆東風叁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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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【嘆東風 叁】

“怎麽是你?”

顏如玉淡淡回首,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,“你就是她的師傅吧。”

“她貪生怕死,倒讓個男人來送死!真是懦夫!”

“她是什麽樣的人,無需你多言。我來這裏只是想問你幾件事,問完我就把仇孽交給你處置。”

“哦?這倒是新鮮事。”仇孽的師傅淩峰已經年過五旬,發絲間夾著銀白,雙眼矍鑠,被她這雙眼看中,就會有種被獵人盯住的感覺。她嘴角噙笑,目光冷冽,縱橫交錯的皺紋更顯得她猙獰恐怖。“我為什麽要答應你?”

“因為憑你的力量殺不了她。這裏有她所有暗樁的分布和接頭暗號,我想任誰都不會拒絕。”

“哦?那你呢,為什麽要背叛她?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聯合起來設局陷害我?”

“我要重振顏家。與其依附於她,不如取而代之。畢竟她是我的殺父仇人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淩峰低低地笑,笑聲刺耳猙獰,忽然她停下笑聲,“好啊,你把圖先給我,我再回答你的問題。”

顏如玉拿出牛皮卷勾唇冷笑,“我就一個人,而你想必帶了不少人埋伏在周圍,這樣你還怕我耍詐?不如這樣好了,我將圖放到這墓前,你回答了我的問題,我就離開這裏,東西歸你。”說著他便將圖扔在墓碑前,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二十步。

“好。你問吧。”

“若仇孽是棋子,你當年假死後,如何又能操縱她,替你完成計劃?”

似是很驚訝顏如玉會問這樣一個問題,淩峰眼睛不由瞪大,忽而一笑,“看來你野心不小。”一手指著墳墓,說道,“你可知這人是如何死的?”

顏如玉搖搖頭,“難道這人與仇孽還有什麽關系?”

“哈哈……這是仇孽第一個喜歡的人,於我而言便是第一個障礙。她想雙宿雙飛,我教導十幾年,她卻為了一個男子要放棄報仇,我怎能容許,不過也真是天助我也。納蘭若這賤人的女兒納蘭玉瑾途徑瓊州,瓊州知府設宴款待,我只需要讓瓊州知府誤會納蘭玉瑾看上她家公子,說起來,這文公子也真是貞烈,走投無路便投河自盡了,倒省得我自己動手了。”

顏如玉不僅惋惜的嘆口氣,“如此,仇孽只會更恨納蘭家,誓不報仇不罷休。好計策!”

淩峰獰笑,“她要報仇,我自然要幫她。不給她找個大靠山,怎麽能鬥得過納蘭若。”

“哦?她最大的靠山就是玄元帝。你竟能說動玄元帝?”

“哼!那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早就看納蘭若不順眼,我只需從中挑撥幾句,還怕她不乖乖聽我的話。”

顏如玉已經可以肯定宮中有燕國的細作混入,從中傳遞消息並興風作浪,挑撥君臣關系。“能如此清楚仇孽的一舉一動,看來你一直暗中跟著仇孽,在適當的時機添油加柴,哼,算盤倒是打得響。那顏相府的大火也是你所為了?”

“看來你也知道的不少。她想除,我就幫她而已。”

“這皇宮內外,巧國朝堂朝外,都在你掌控之中,看來這次巧國必敗無疑了。只是,你不好奇嗎?原本你的布局是天衣無縫,甚至連荊國都算計在內,使得荊國不得不發兵,赤尾軍又群龍無首,連最重要的虎符也不見了,可現在,你們困於孤城,四面楚歌,你就不一點兒也不好奇嗎?”

顏如玉慢條斯文地說著,摳了摳指甲,放在嘴邊輕輕一吹,冷然一笑,“你設局想殺仇孽,還故意選在文公子的墓前,就是料定了她一定會來。她若是一死,惠帝年紀尚小,唯一能穩定大局的就剩下林相。林相若是離開京都,你們便可帶著小隊人馬攻占都城,到時四方必然大亂。你們也可順勢扶持新帝即位。讓我想想誰最合適,廢帝如何?不好不好,容易引人詬病又不好操縱。哦,有了。廢帝的子嗣,尚在繈褓之內的小皇女最合適不過了。”

淩峰微微瞇著眼睛,斜斜的看著顏如玉,渾身不由散發出危險地訊息,

顏如玉唇邊笑意更甚,眼中卻寒芒漸冷,“我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,東西歸你我走了。”

淩峰瞬間收起殺氣,幾步上前將圖握在手裏,翻開草草看了一眼,眼中閃過一絲驚喜,便被她瞬間收斂了起來。她回頭看著顏如玉的目光已經全然被嗜血暴怒所侵蝕,“你知道的太多,該死!”

顏如玉神情不變,雙手一攤,有些孩子的頑劣,咯咯的笑道,“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,反正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,而且有你陪葬,我死而無憾。”

“你……”還不等淩峰話說完,四面就躍出四五個黑衣人,身形一樣,發式一樣,連出招的動作也是一樣,根本不給淩峰絲毫猶豫的機會,一出手就是殺招。

顏如玉似乎也被驚到了,計劃裏似乎並沒有別人的參與。找不出原因,他又插不上手,就在一旁靜觀其變。

淩峰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,五個人聯手也只與她打成平手,可顏如玉知道淩峰一定會敗,因為她已經中了毒,一開始他就在圖上下了毒,這種毒只要接觸皮膚就能滲入體內,不過一刻鐘就會毒發。

果然,未過多久,淩峰便體力不支,心臟抽痛,痛苦地倒在地上,粗粗的喘著氣。幾個黑衣人迅速將其圍了起來,挑斷她的手筋腳筋,然後側立一旁。

“王君。”

顏如玉回頭一驚,“蓮兒?你怎麽來了。”

蓮兒默然不語,只淡淡地瞥了眼癱在地上的人,向前走了幾步,側身讓開了路。從他身後走出一人,顏如玉不由睜大了眼,“仇孽”他又氣又怒地看向蓮兒,“你們這是何意?”

仇孽的臉色十分蒼白,嘴唇幹裂,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口就更痛一分,可她依然往前走,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癱倒在地的人身上。那個人與她的生命如此息息相關。曾經相依為命,曾經劍拔弩張,曾經共歷風雨,即便那些回憶都不算是美好的,但她依然珍惜,她也曾經怪過,怨過,卻從未想過要斬盡殺絕。

只有今日,只有此時,她才真的動了殺心。

在她一路覆仇的途中,殺過多少人,連她自己都記不清,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,這些人也確實做了該死的事,只有文越最是無辜,若不是因為遇到了她,文越就不會年紀輕輕就送了命。

那麽單純善良的人,微微一笑中帶著羞澀,軟糯不舍地央求她早點歸去。她以為不過是短短一個月,卻沒想到一個月的時間也足以鬥轉星移,物是人非。他以死守護的愛情不過別人任意踐踏的陰謀。

“師傅,”仇孽喚道,像很多年前一樣,輕聲低喚,默默等候,忽而眼神一轉只剩下陌路,“我來送你上路。”

淩峰粗粗地喘了幾口氣,猛然擡頭死死地盯著仇孽,“你和你娘一樣都是賤人,賤人!”

仇孽並未因這句話而動怒,依然面無表情,應該說是無動於衷,她席地而坐,示意人將東西拿過來。送人上路,一定要以酒踐行。仇孽執壺斟酒,晶瑩的液體流入透亮的杯中,折射出星星點點,她雙手托杯送到淩峰的面前,“前二十年,我為你而活,後幾十年,我想為自己活。師傅不必操心,至於前塵往事,既然已經過去了,就讓它過去好了。”

“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,妄想!”淩峰依然惡狠狠地說話,口氣十分不善,對那酒杯更是視而不見。

“你埋伏在四周的人已經全部拿下,至於你多年來安插在巧國各地的暗樁,今日之內,我必會連根拔除。”仇孽擡頭目光冰冷如刀,“你煽動謁族人□,挑撥君臣關系,刺探巧國軍情,勾結命官販運軍馬,又在江湖武林興風作浪……這樁樁件件足以將你千刀萬剮!”

“但你養育我多年,又悉心教導,且傳授了我一身本領,我便留你全屍,也會命人送你的靈柩返回燕國安葬。今日你我師徒情分也緣盡於此。”仇孽翻手杯中酒傾灑於地 ,又自斟一杯,看著淩峰,“走好。”

“今日落在你手裏,悉聽尊便。只可恨我燕國大業未成,大業未成啊!”

直至淩峰咽下最後一口氣,仇孽才起身,原本虛弱的她附一站起來身體就搖搖晃晃,連戰也站不穩,她卻硬是推開來扶她的人,沈聲說道,“送她回燕國,好生安葬。”

“王爺……”

仇孽揮手打斷屬下的話,轉身走向顏如玉,“回去吧。”

顏如玉只覺仿佛有千把刀紮入心口,痛得他喘不過氣來。她可以罵他,恨他,討厭他,但是請不要這樣無視他。“仇孽……”他怯怯地叫她,哀求地看著她,可仇孽只是淡淡地回頭,漠然地說道,“不要再叫我仇孽,以後沒有這個人了。”

七月的風輕柔地吹拂,漫山遍野飄著毛絨絨的蒲公英,天空一片碧藍,團簇的花海裏,她卻覺得渾身的血都已經冷透。曾經的絢爛便成了一道道枷鎖,曾經的性命相托,變成了威脅利用,她與她再不可能回到從前,也無法成為真正的姐妹。

她勾唇苦笑,納蘭玉瑾你在害怕什麽?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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